理想公司 04 – 婷婷

婷婷：黑黑的皮肤。短发, 但不是假小子的那种，而是女孩的那种短发。眼睛不大。个子不高。黑色的衣服。六月的炎热的天气还穿着长裤而不是裙子。完全不起眼。学校里也没有做过什么长或是委员什么的。所以老师也没有介绍。实际上老徐 (见《理想公司》介绍) 和我在学校的招聘会上都忽略了这个北方农村来的姑娘。

去年厂里需要人，参加了几个招聘会，带给我一大堆的简历。那些简历千篇一律，我叫什么，哪一年出生，什么系的，当过班里的什么官 – “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会给你一个惊喜”。

完全看不出简历后面真实的个人，所以没有办法给机会。对于是否会有惊喜，也就难以考虑了。当然，后来我对惊喜有了一些惧怕，因为惊喜成了反面的surprise。所以谁要是简历上说他/她会带给我惊喜，我也就不看那简历了。那是后话。

为了找真实的人，厂里和城里的一个大学联系，联合开一个毕业届的招聘会。学校求之不得，因为学校对学生的就业真是非常的头痛，特别是比较冷门的科系。只要是有公司要人，实习也罢，工作也罢，那是求之不得，因为毕业生没有足够的工作签约的话，系里没有面子，当然也就少了里子上的实惠 - 事实上前几天另一个系的主任和书记电话约我吃饭 – 因为又要到每年毕业班离开学校的时候了。

因为有老师的推荐，又是独资公司，学生们来了不少，有些是当年要毕业的，有些是明年才毕业的。老徐和我都是穿着工厂的蓝色的工作服去的。这可能让少数学生失望了：事后有其他系来看热闹的学生反映说“这是哪家子的独资公司 – 来招聘的竟然是工人！”但这个系不是英语，不是贸易，而是专业系，所以招聘还是非常的顺利。我们按原计划招了8名员工。两天后上班。公司会安排住宿和相关用品。8名学生中，里边没有婷婷。

我们回到工厂，老徐接到了婷婷的短信。短信不短，所以是两次接收完的。她说：“我知道你们没有录用我一定有你们的理由，但我希望到你们工厂去实习。我不需要工资，我会自带午餐，我不需要厂里给我提供住宿，因为我明年毕业，我可以住在学校。我会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。保证不会迟到。”

老徐给我看这个短信。我想不起来她是学生中的哪一个。但我知道那个学校和工厂的距离 – 大约5公里。我知道我做不到每天骑车五公里去上班的。都不谈可能会下雨，或是早上很早就升起的太阳了。我和老徐说，那我们就增加一个床和被褥吧。老徐说，我也这么想。

于是婷婷成了计划外的招聘。几乎一年后的今天，婷婷已经是开发部的骨干了。我很看好她的前途，因为她努力。前几天她生日，负责后勤的小武出差了，不能照例给她准备蛋糕 – 员工生日部里大家都来分享快乐。我就对开发部婷婷的同事说，你们自己处理一下吧，回头把发票给财务部。结果财务部老李来抱怨：“庄总，你知道他们那天吃掉多少钱？”我说一个蛋糕能有多少钱？“526.35”。好家伙，我没有说清楚，除了蛋糕，开发部的头葛工带他们吃鲍鱼去了。

不能每个员工都要花这么多过生日。但起码就婷婷来说，526.35 也值。人民币再涨，也不就是75个美金。在美国，一个好一点的冰淇凌生日蛋糕也要这个价。

大家的喜乐是无价的。一个人才是无价的。